隐者

【萝卜】记忆

“你好，哪位？”黄渤接起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。

“你好，是黄渤吗？我叫罗志祥……”

电话那边的人在说些什么黄渤已经不知道了，他的脑袋里只剩下了那个名字。

罗志祥。罗志祥。

黄渤下意识地皱起了眉，他想让对方不要开玩笑，但是他没办法。电话那边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和语调都令他无法开口。

话全都堵在喉咙口，真让黄渤快要哽死了。

一年前，罗志祥去攀登雪山，遇上了雪崩，回报说全程没有一人生还。那时黄渤真的崩溃了，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一点，四处探听消息，最后还亲自到雪山去寻找罗志祥，在风暴中迷失，差点也回不来了。

由于担心而跟着他一起去的王迅第一次对黄渤大发脾气，那是黄渤有生以来唯一一次见到王迅那么愤怒的样子。

王迅说，你别再这样了，他已经死了！

黄渤没办法抑制心底的愤怒，和王迅大打出手，两个人在雪山下的小木屋里扭打着，黄渤一拳拳打在王迅的脸上、身上，他全然不顾自己已经冻伤的手。

不要说他死了，他是不会死的！黄渤那个时候发了疯，事后王迅说那时候他真以为自己可能被黄渤打死，所以王迅反击了，他一脚踹在黄渤的肚子上，直接把他踹了一个跟头。王迅扑了过去，按住黄渤的手臂，想也没想就用头撞上了黄渤的头。

屋外的风雪更大了，声音盖住了一切。

被王迅压住的黄渤不挣扎了，他张着嘴，大声地哭号，嘴里模糊不清地说着话。

王迅听清了，他再也无法对黄渤说接受现实吧。他把眼神移开，不再去看黄渤的脸。

在那之后，他们谁也没有再提到过罗志祥这个名字，就好像他从没出现过一样，但是他们都知道，罗志祥早已在黄渤心里扎了根，再也无法消失。

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，黄渤感觉鼻子一酸，他怔了几秒，微微仰起头来，眨了几下眼睛。

 

老实说，罗志祥并不知道这个电话会打到谁哪里去，他自从三个月前在医院苏醒，这个电话就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出现。

除此之外，他总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，还有一个名字。

黄渤。

但是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是谁？罗志祥不知道，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。

出院之后，他茫然地在村中住下，有人收留了他，还帮他付了医药费，这才让他活了过来。

这个人告诉罗志祥，他是为了攀登雪山而来，后来遇上了雪崩，侥幸存活，却一直昏迷不醒。由于在上山之前罗志祥一直住在这个人家里，彼此也算有点感情，所以就一直关照着他。

出院之后，罗志祥在他家住了两个月，调整心情。

这里的人都很朴实，也很热情，他在这里住得很舒心，却不踏实。

他不知道这个不踏实的感觉从何而来，只隐隐约约觉得和他脑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和名字有关系。

又过了一个月，罗志祥已经修养完毕，准备回去城市了。他一无所有，心里有点没底，一路浑浑噩噩地坐车离开了雪区。

他不知道该回哪里去，就用热情的村民给的钱住进了旅馆。

他坐在旅馆里出神，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透过玻璃看着城市的夜景，突然很有想拨给那个电话号码的冲动。

于是他就拨了，罗志祥总觉得，如果不打过去，他一定会后悔。再说，说不定对方还是个熟人，那样的话就能知道多一些事情了。

电话那边一直不说话，罗志祥自己滔滔不绝了一会，也觉得尴尬，准备直奔主题。

“对不起，你在听吗？”

“啊，嗯，我在。”

“我打电话来有些冒昧，很抱歉，我想知道你认识我吗？”

“……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
“因为我遇到了些事情，所以现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。”

“……你怎么找到我的电话？”

“我不知道，只是脑子里一直模糊的有个影子，这个电话也是，我不知道为什么，我连自己都忘了，却偏偏记得这个，所以我打电话来，想问问你是不是认识我，和我是什么关系。”

电话那边又陷入沉默，罗志祥半天没有听到回音，他犹豫着要不要说话时，就听到那边传来了一阵轻笑声，笑着逐渐升调，他笑得咳嗽起来，笑得肆意。

不知怎的，罗志祥的心好像被什么轻搔着一样。

笑了许久，对方似乎深呼了口气，又没动静了。

罗志祥很有耐心地等了等，他不知为何竟然很期待对方接下来会怎样。

“……你真的还记得。”电话那边的人说。

罗志祥听到这句不明所以的话，心脏忽然就疼了一下，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画面，在那个画面里，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，穿着白色的毛衣，正在笑颜逐开地与人说着话。

他相信，他也在那个画面里面。

小猪，如果有一天你忘了我怎么办？

不可能，你在我心里，我会永远记得你的……

“渤哥。”罗志祥突然脱口而出。

“……”电话那边的人又沉默了。

罗志祥张了张嘴，他的眼睛很痛，很热。然后他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。

“出来喝一杯吧……小猪。”

罗志祥挂了电话，他望着那一览无余的夜景，手按上了玻璃。

“我回来了，渤哥。”

 

——这尼玛文艺的感觉——